时间：2004年11月4日 人物：IBM前董事长　郭士纳 中国计算机报社执行总编 卢山 大象可以改行，不再做辛苦的“搬运工”，而去当令人尊敬的“舞蹈家”！ 这是郭士纳用十年时间缔造的一个IT业传奇。他把开始走下坡路的全球最大计算机制造商，改造成为一家以电子商务和IT服务为主业的集成商；他拯救了“一只脚已经迈进坟墓”的IBM，并令之重新成为“IT业的领导者”。 自IBM引退两年之后的今天，他把一切的经验归结为一个词――“革新”，关键是如何完成这个充满挑战性的高难度动作！ １１月初，郭士纳低调来华。作为管理资金超过１８０亿美元的凯雷投资集团Ｔｈｅ Ｃａｒｌｙｌｅ Ｇｒｏｕｐ的董事长，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拜会中国政府官员，考虑在中国投资。而作为媒体，我们更关心的是这位曾经令“笨象”起舞的经营大师的心得体会。 卢山：从ＩＢＭ引退的两年之后，你再次来到中国，是否有一些新的心得体会可以跟我们分享呢？ 郭士纳：现在距离我第一次踏上中国国土已经二十多年了，我非常珍惜自己在中国的这些经历，把它当作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目睹了中国所发生的巨大变化！这几天我所看到的中国与1981年首次踏上这片土地所看到的中国已经截然不同。据我所知，有史以来，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在短短的二十几年间克服如此之多的困难取得如此之辉煌的成就。 我为IBM有幸参与这场伟大建设而感到自豪，也很高兴能在引退之后重回中国继续探讨“革新”这一话题。对于中国来说，“革新”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中国在宏观经济转型这方面取得了惊人的成就，目前，关键是通过国有企业的革新和发展私营经济来完善这一进程。当然，最关键的是中国银行业的革新。我与一些银行的行长和总经理也就怎样实现银行业的革新进行了深入细致的交谈。所以，我今天希望与大家交流的话题主要就是关于革新。 卢山：在中国，对于你的建议，也许ＩＴ业的管理者会比银行业的领导者们更感兴趣，你是否能为中国的ＩＴ企业提一些关于革新的建议？ 郭士纳：革新是一种常态，对于每个企业都是十分重要的，这是一项循环工程，而不是单一的工程。在西方，大企业会把革新当作一项复杂的、长期投入的工程。今天我们生活在充满竞争的社会里，革新成了每一个成功企业的核心技能，这意味着你的企业必须是一个适应性强并且不断变化的组织。 消费者现在看重的，不是最好的价格和最快的速度，也不是提供的软件功能如何多样和丰富，他们更关注的是如何使自己的生意更具有竞争力。过去三十年，IT逐渐融入很多其他产业，IT产品提供商更要不断地适应企业的需求，满足他们的应用，而不是更高更尖端的技术。 现在还有许多科技企业将重点放在产品高性能上，比如生产出越来越高速的超级计算机。但当前，高速度已经不是顾客的需求，顾客的需求已经越来越倾向于商业范畴，而非技术范畴。这是中国厂商在变革时，需要认真思考的变化。 卢山：在你看来，中国企业在变革的过程中是否面临着更大的困难？ 郭士纳：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比其他人的要难，就好像学生总认为自己的老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一样。中国企业面对的不仅是自身的变革，还有整个国民经济体系的变革，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确实要比世界其他国家的企业更困难。但是中国有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就是经济的突飞猛进，相对于死气沉沉的市场来说，充满活力的市场意味着改变一些东西要容易得多。 卢山：你认为中国企业在革新中最大的挑战是什么？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应对措施？ 郭士纳：我认为是技能方面的问题，在过去，中国企业并没有把变革技能放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中国拥有很多智商很高的人才，但从现状来看，还是缺乏一些高素质的，并且受过严格的以市场为导向的专业训练的经营管理人员。另外，执行力的高低也会影响变革的最终结果。正确地完成任务、更好地完成任务，要比梦想一个新的远景重要得多。 郭士纳警语 １．今天我们生活在充满竞争的社会里，革新成了任何一个成功企业的核心技能。 ２．顾客的需求已经越来越倾向于商业范畴，而非技术范畴。 ３．革新是一项循环工程，而不是单一的工程。 在郭士纳接过ＩＢＭ权力之柄时，这个全球最大的计算机制造商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正面临着被肢解的危险，甚至有许多人用“一只脚已经迈进坟墓”来形容它。然而，郭士纳用了十年的时间，通过种种变革，让它重振雄风。 卢山：一般来说，企业都是在陷入困境之后才会想起革新，我们是否可能提前采取一些措施以避免陷入这种被动的处境？在你看来，企业进行大规模变革的最佳时机是什么时候？ 郭士纳：如果企业确实需要一次大规模的变革，那就得立即动手。 让我深受启发的是中国政府正在实行的开放的经济政策，这使得今天中国经济的开放程度比其它国家，甚至一些发达国家还要高，中国企业必须清楚自己将面对的是世界级的竞争。其次，在三十年之后，中国要想赶上美国或日本的经济规模，必须有充分竞争的银行体系以及信息和传媒体系。 所以，我想对中国的CEO讲，不要简单地用投入产出的方式来计算变革，也不要认为革新仅仅就是攻克一些难题。而应该从更加积极的一面来思考，也就是说中国如何创造出好的企业，并且使这些企业能够在世界竞争舞台上具有竞争力。 卢山：革新、转型都必须走上一条跟以前不同的道路，也就是一条充满变数的道路，我们要怎样做才能确保成功呢？ 郭士纳：很多CEO会简单地认为，转型所要做的就是简简单单地描绘公司的前景并且告诉人们：现在是需要改变的时候了。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转型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你不能指望找一家好的咨询公司问问他们怎么做就万事大吉了，而是必须有自己的人来亲自领导转型的方向，这个领导不仅仅是由一个CEO来完成，而是由一个团队共同承担。 对于多数企业，至少大型或中型企业，转型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完成的，至少需要五年，这就意味着你所聘请的CEO必须在这个职位上至少呆上五年。让我担忧的是，中国企业的CEO变化非常快，很少有CEO在一个公司工作很长时间。 卢山：在这个过程中，除了主观认知上的重视，是否也需要一些技巧？ 郭士纳：是的。除了以上这些，还有三个问题需要重视： 第一，必须要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转型计划。你应该知道哪些方面的变化决定着公司内部哪些业务流程需要做出调整，随后你应该列出一个详细的计划书来改进这些流程。 第二，就是执行的问题，要不断了解执行的情况。 第三，考虑到公司文化的问题。什么是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是内向型的文化还是以顾客为中心的企业文化；我们是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研究我们对手还是公司内部争论上。如果你在尝试一项新的做事方法，没有遵从企业文化，那这种新的尝试也很难成气候。 郭士纳警语 １．转型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２．如果你在尝试一项新的做事方法，没有遵从企业文化，那这种新的尝试也很难成气候。 一位“外行”被邀出手拯救一个陷入困境的计算机巨人，遭受的种种非议和质疑可想而知，尤其是在把蓝色巨人从悬崖边上拉回来的前十八个月里。在充满变数的变革之路上，郭士纳也曾有过迷惑和彷徨。 卢山：在ＩＴ圈里，人们常说：“当你不知怎么办时，就看看ＩＢＭ”，在ＩＢＭ的变革中你是否也有迷惑的时候？ 郭士纳：在IBM变革的过程中，我的确很多次感到极度迷惑和沮丧，有时候甚至有种恐惧感，担心我们不能够达到预定的目标。变革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不能认识到它的艰难，如果你没有过迷惑和彷徨，那么你是无法得到一个真正的美好的结局的。 卢山：当你迷惑和彷徨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郭士纳：在我不太清楚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时，我通常会用四种方法来解决问题： 第一，利用自己的经验来做判断，我非常庆幸自己有过在私营企业二十年的工作经历，这给了我很多经验，经常能帮助我发现某些环节上出现的问题。 第二，有时候我们也可以利用咨询公司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第三，借鉴“行业水准”，也就是说，我们不妨看看，在这个行业中最成功的公司是怎么做的，他们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我的很多方法就是这样从别人那里借鉴来的，包括从杰克?韦尔奇那里。 第四，不断的沟通和深度的介入。公司的CEO和他的核心管理团队要充分介入业务转型，作为CEO不能只懂得分配任务，然后坐等下属在一两年后交出结果。我经常与我的业务转型团队在一起沟通，认识哪些环节出错了，并且找出解决之道。但是团队的主管通常都不想告诉老板他们做错了，而是希望奇迹的出现。我至今还没有碰到过一成不变的项目，项目组的资深人士应该融入到项目中去，告诉其他人：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够最好地解决这些问题。 郭士纳警语 １．我们不妨看看，在这个行业中最成功的公司是怎么做的，他们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我的很多方法就是这样从别人那里借鉴来的。 ２．作为ＣＥＯ不能只懂得分配任务，然后坐等下属在一两年后交出结果。 在１９９２年，陷入困境中的跨国巨型企业不只ＩＢＭ一家，也有许多出色的企业家曾经为这些企业制订过极为漂亮的战略报告。然而，能真正再度站起来成为令人尊敬的行业领袖的却并不多。郭士纳所引领的ＩＢＭ是如何办到的呢？ 卢山：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同样的战略在不同的企业所产生的结果却存在天壤之别，为什么？ 郭士纳：这就是执行力的问题了！写一个漂亮的战略报告的确不容易，但远比这更难的是执行。其实很少有独一无二的发展战略，因为我们面对的一些情况是相差无几的，那些真正的赢家只不过是在执行战略的每一个环节上都处理得比他们的对手更为出色。 要获得最佳的执行能力，需要专注，专注于我们行业那些能够影响全局的五六件事情，然后不断地衡量我们所做的事情，以及我们是如何做这些事情的，要做到责任到人。 卢山：变革是为了企业长远的发展，可是很多短期的效益也是我们不得不追求的，如何实现两者之间的兼顾？ 郭士纳：聆听顾客的声音，要通过研究自己的顾客来改变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想从顾客那里你会找到很多你想得到的答案。 卢山：在充满变数而又竞争空前激烈的ＩＴ产业中，我们应该如何面对竞争？ 郭士纳：笼统一些来讲，主要有两个方面： 第一，在一个变化高度频繁的行业中，你必须永远与你的顾客站在一起，时刻关心顾客的需求是什么，他们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以及他们是如何评价你的产品。 第二，关注你的竞争对手的变化，你要关注他的一切行动，包括价格体系、成本控制能力、销售渠道等一切可能出现的变化。企业的生存之道就是比你的竞争对手更快地意识到市场的变化，并且及时做出反应。 技术含量较高的产业通常会产生一个弊端，人们过于钟情于自己创造的技术，他们在一种技术上投入了太多的人力和物力，而忽视了市场和环境的变化。有时候，等他们意识到应该改变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郭士纳警语 １．很少有独一无二的发展战略，因为我们面对的情况是相差无几的，那些真正的赢家只不过是在执行战略的每一个环节上都处理得比他们的对手更为出色。 ２．在一个变化频繁的行业中，你必须永远与你的顾客站在一起。 ●容斋随笔 扑朔迷离 在先秦诸子百家中，最为神秘的人物要数鬼谷子了，人们只能从其传世弟子苏秦、张仪、孙膑、庞涓等人的故事，以及一部备受非议的《鬼谷子》来窥视这位长期隐居深山的传奇人物。 传媒，甚至ＩＴ业界，对于郭士纳的了解甚少。这位业界精神领袖异常低调，即便是执掌ＩＢＭ时也很少出席大张旗鼓的媒体见面会，甚至因为不喜欢拍照而鲜有个人照片流传。我们所能获取的关于他的印迹，大多是从ＩＢＭ的各种变革措施、引领业界潮流的思想中揣摩而得，或者是像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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